海看编辑部
2017年12月18日,美利坚大学国际关系学院赵全胜教授在日本九州大分市拜会了日本前首相村山富市先生,这已经是第二次拜会,是在村山首相的家中进行的。第一次拜会是2016年4月。《海外看世界》编辑部就拜会村山首相一事对赵教授进行了访谈。
(注:两次对村山首相的拜会都是由日本国立大分大学柴田茂纪教授陪同进行的,会谈是用英文和简单的日文交替进行,柴田教授做了些补充说明和翻译。此次赵教授是利用12月中到1月初的寒假期间在日本进行了两个多星期的学术调研和讲学,足迹遍及九州、四国、大阪、京都、东京、以及新泻。)
海看:赵老师2016年4月就曾与村山首相见面,这次是第二次。能否和我们描述一下两次拜会是如何安排的?
(第一次拜会:2016年4月29日村山富市办公室)
赵:两次都是由于到位于九州大分县的国立大分大学去讲学。我以前就知道村山富市首相是九州人,而且是大分人,就提出要去拜会他。就东亚国际关系和日本的将来向村山请益。2016年的拜会是安排在他的办公室,是相当正式的。那一次的拜会时间差不多是一个钟头。这一次呢,因为以前都见过,又问是否可以再去看看村山首相,一开始联系说不行,因为村山先生腿脚不太方便。后来又说可以了,但是要到他家里去。那么去了他家里,去了以后气氛就很和谐。他的女儿出面接待并陪同谈话。我感觉村山首相身体没有问题,头脑也很清楚。而且到他家里一谈就是半个下午。三点钟整进家门,到出来的时候在他家的小花园照相手机上标出的是四点五十二分,总共将近两个钟头。
(第二次拜会:2017年12月18日村山富市家里)
赵:我把这次讲学也看作是在日本的调研和历史文化的学习之旅。在半个多月的时间里我还走访了九州、四国、大阪、京都、东京、以及新泻。因为位于九州的大分县也是福泽谕吉的家乡,所以还到福泽谕吉的家乡看了一下。、四国则是坂本龙马和一些明治时期人物(例如秋山兄弟)的家乡,所以也去见学了一下。
(左:大分县中津市福泽谕吉家乡的纪念馆;右:京都市伏见区坂本龙马在明治维新时期活跃的地方)
海看:那去年办公室的场景和今年他家里面的场景,分别都是有一个什么样的场景布设呢?我们看到他家的后院也是比较典型的日本庭院,比较温馨,是因为他特别有身份才有这样的庭院,还是一般日本人家里都是这样的建筑风格呢?
(村山首相家的小院子)
赵:他的办公室就是一般的办公室,你可以从照片上看出来;到了家里你可以看得出来他是一个典型的日本住家,很窄,其实庭院也不大,在当地算是中上等吧。因为这个事我后来还去了解了一下,日本的领导人退休以后并没有特殊待遇,所以他也没有配秘书什么的,他唯一有的就是国家给国会议员的退休金,外加日本国民的年金,没有其他的特殊待遇,不像美国总统卸任以后国家会给予专门的特勤、专门的拨款,他没有。
海看:所以日本的领导人都是这样,在退下来以后就不再享受国家的安保等其他相关的待遇了是吗?
赵:是的。而且说到待遇问题,这和村山首相个人的性格也有关系。之前你们也查了一下,他是做工会出身的,是个“平民首相”。不要说他,日本人自己也在开玩笑,“我们首相太多,我们也负担不起”,因为曾经有一段时间还曾出现过“六年七相”这样的事。那么不但没有警卫没有什么特殊待遇,我听说还有一段时间他还骑着自行车出去办事,所以大家都管他叫“老爹”。当然现在岁数大了就不方便自己单独出行了。我们去他家采访的时候,他的秘书佐藤先生其实就是工会的秘书,同时也兼职村山的秘书,因为村山先生还是工会的顾问。刚进门的时候我们还听到他们相互打招呼,秘书问村山的女儿:“村山先生现在早晨还去做早操吗?”,女儿回答“现在天冷了,不去了”。“早操”就是当地民众早上去河边的广场上做广播体操,村山家住的离河边不远,所以平常也会去和大家一起做广播体操,现在冬天天冷了就不去了。从这也可以看出来村山确实有“平民首相”的作风。
海看:谈到这一点,我们在搜集关于村山其人的资料的时候还看到他曾客串过电影,眉毛特别长,看上去慈眉善目的,村山私底下交流的时候是否也是平易近人,风趣幽默?
赵:电影的事我没有问。从村山个人性格上来说,我能感觉到有两个特别突出的特点,一个是很亲切,很平易近人,另一个是很有原则性,讲话的时候什么话该讲,什么话不该讲,分寸把握的很清楚。比如说对中国今后有什么希望,对美国今后有什么希望,他就笑了笑说,“不干涉内政”,几次都是这样;但讲到中日关系和美日关系,他就说得很多。当问到安倍或日本国内政治、经济政策,一涉及到这样的问题,他都是点到为止,不愿深谈。
海看:那您这次拜会他有没有对当下的国际环境、局势有新的见解和看法,尤其是跟去年交谈之后有变化的?或者您可以跟我们阐述一下他对国际局势大致的看法。
赵:是这样的,2016年初次拜会我也拿不准他能说什么、不能说什么,所以我也比较注意,问的比较多的是日本国内政治,特别是从他(村山)是少有的几个在野党的首相这个视角;今年问的比较多的是国际政治。去年讨论国内政治时,他对日本民主政治,对在野党和反对党比较失望。他说现在实际上已经不存在两党政治了,因为在野党的力量太弱,而执政党,也就是自民党,太强。再有就是,他倒没有用“右倾化”这个概念,他用的是“保守主义”,保守势力太强。在野党又没有一个能够团结起来的机会,这就造成他对日本国内政治现状的失望。
海看:那他对安倍政府有什么样的看法?
赵:对于这个他也比较慎重,因为涉及到对现任首相的评价。这就有点像我夏天拜会马英九的情况,马英九谈起蔡英文来也是比较慎重的,因为前任领导人评价后任领导人,包括像奥巴马评价特朗普也是有所避讳的,可能这也是一个规律吧。
海看:我们现在再跳到国际的部分。
赵:我们都知道村山首相最著名的是“村山谈话”,拜会时我们讨论了“村山谈话”和“安倍谈话”的不同点。虽然都是对历史问题有所反省,但是“村山谈话”讲的是“负责任”,明确指出了日本的殖民统治和侵略,讲的非常清楚。我手头虽然没有谈话的内容,但谈话都是公开的,大家可以自己去找。 “村山谈话”毕竟它本身是历史文件,而且日本领导人在战争反省问题上到现在还是无人出其右。村山是第一次是以日本首相,以最高领导人的身份对历史问题做出这样正式的反省。那“安倍谈话”呢,实际上并不清楚,日本的战争责任责任到底在哪里。谈话时村山就给我拿出一本书来,写的就是“村山谈话”和“安倍谈话”有何不同。
因为我着重问的是中日关系、美日关系,对中国的希望,对美国的希望,和日本今后的发展,这里大概从这几个角度简单说一下。
对中国的期望,村山表明对于内政他不便于评论,比如民主化,但对于中日关系他有很多话要说,东亚共同体的建立和发展关键是中国和日本。另外他还特别说到,中国和日本的条件不同,二者没有必要相互模仿。然后还讲到,日本经济虽然落在中国后面了,但中日之间还存在相互补充的地方,而且互补之处还挺多。他还特别强调一点,说中国不能 “无视日本”,这一点也很深刻。他说,有些事情,中国可以做,但日本不能做;还有些事情,日本可以做,但中国不能做。因为他说的也比较含蓄,我的理解是,像日本那样的民主社会,中国还没有发展到,但这样的词他没有用,他只是说,大家的条件不一样。
海看:所以讲的是政治制度。
赵:对,他说的是制度方面的东西,这是我的理解。但他作为日本政治家,他的很多用词用语都不是很清晰,所以我就算把现场录音播给大家听,懂日文的人也未必能听得很明白。但对于中国这个问题,中国的亚投行和“一带一路”,他说这不仅仅是经济问题,也是政治外交问题。日本不能总是跟在美国的后面,应该有自己独立的做法,所以日本应该积极加入“一带一路”和AIIB(亚投行)。这是一个比较明确的(观点)。
还有一个就是关于钓鱼岛,日本叫“尖阁群岛”。他说关键是要共同发展,而不是争论。那么我就问他,“共同发展”是要怎么共同发展?他说,现在时机可能还不成熟。当时在现场的柴田教授事后告诉我说,村山提的“共同发展”其实就是邓小平所提的“搁置争议,共同开发”,只不过他没有用这个词,而是用了“共同发展”。
后来我又问了他台湾问题。对于台湾问题他就回答的比较简单,他说日本和台湾没有外交关系,他也从来没去过。我又问到他和中国的关系。他说,我到过中国很多次啊,最早的时候是文化大革命的时候去的,现在93岁了嘛,当时还是以大分县县议员的身份去的。我问他见到毛泽东周恩来了吗?他说没见到过,因为毕竟当时年纪还轻,但他说那个时候的北京和上海就给人印象就很深了,后来的发展就更让人瞩目了。他还说,文化大革命期间有一次去上海,到上海的时候过海关要把行李箱打开来查看。一打开就看见放在最上面的一张毛主席像,海关人员马上立正敬礼,这段故事也非常生动地表现出文化大革命这样一个特殊的年代背景。
海看:(笑)他为什么会带着毛主席像呢?
赵:他说因为那个时候还是文化大革命嘛,大家都这么做了。他倒是没有讲他对毛泽东是怎么样的态度,但也是当时出于热爱吧。他还说他与田中角荣也认识,但不熟悉。所以这是关于中日关系。
关于美日,他特别强调,虽然有《美日安保条约》,但是冲绳问题、军事基地问题都应该努力去解决,特别是军事基地,可以保留,但要尽力缩小。对于美国退出TPP、特别是美国又提出“美国第一”,他是有不同意见的,他认为不能是“美国第一”, 因为国家间是互依互存的,一个国家不能就只靠自己生活下去,在这一点上他对美国是有批评的,希望美国能以全球的利益为重。
海看:他有谈到特朗普吗?
赵:他本人也没有见过嘛,毕竟离开政坛也很久了。如果算起来,他在位期间中国应该是在江时期,1994到96年期间。那么对于日本的希望,其中刚才说到一些日本内政,他的想法就是日本的宪法应该得到保护,不应该修改,尤其是宪法第九条应该予以保留。而且讲到日本国内的两党政治已经名存实亡了,他用的是“no more two-party system”,按照后来他们给我的翻译也是这个意思。
后来讲到日本经济和社会层面上的问题,比如Abenomics(安倍经济学),他说“这个我也很难评价”,因为我们也知道,Abenomics在日本现在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这个话题就没有再多讨论。这是关于日本。
关于东亚共同体,他专门提到,中日两国应该是是基础。另外他还讲到,他在担任首相期间和卸任首相之后,还到很多东南亚国家去访问,这些国家都非常关切中日之间的争执和中国的崛起。对于中国的崛起,是大家议论很多的一个题目,而且这些周边国家希望日本能够发挥作用,起到一个平衡的作用。他倒没有说这是对还是错或自己是什么意见,但是说,这是他经常听到的声音,这些国家希望日本要发挥作用。
海看:就是用日本来平衡中国,是这个意思吗?
赵:对,是这个意思。
海看:所以也是有containment(遏制),或者说本身也是一种balance of power(权力制衡)的意思是吗?但这是借用别人、别的国家的想法,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吗?
赵:这个应该只是别人的看法,他转述。所以在这个问题上,村山有他自己的想法。
海看:他还给您提了“思无邪”三个字,是想要表达什么意思呢?比如您之前的文章也提到过儒家思想和国际关系之间存在一定的关联,他有没有做一定的阐述,他为什么题这三个字?
(村山首相题词 “思无邪”)
赵:他的平易近人还表现在我打开笔记本让他题字的时候。题的字是他女儿给他选的,也很有意思。他有一个夹子,装着用毛笔写的字帖子,里面大概有七八个不同的(字样),他的女儿把“思无邪”拿到我们面前。我问,这是不是要送给我的,他说,不是,我是要把这个内容写给你。我也注意到他反复强调人要有一种纯洁的思想,就反映出他做人的原则是为人要比较纯洁,同时也反映出一种中立的感觉,就是对于国家与国家的关系。因为我后来也在网上注意了一下,大概在十年前,有一个《中国商报》的人员去访问他,他题的也是这三个字,所以也许这是他给中国来访者的标准题字。
海看:因为这三个字是出自《论语》,他是不是觉得可以和中国的文化有一些互动?
赵:我原来想是不是让他题一个“中日友好”之类的,后来想了想,这个事还是不要我来提吧,他想写什么就写什么吧,而且他的字也写得很健朗。我有一张他题字时候的照片,就像上次马英九题字的时候那样,我用手指着本子,柴田教授就帮我们照了一张相。
村山首相为赵全胜教授题字
海看:我们再接着日本内政问几个问题,一个是他执政理念是什么?另一个是,社民党当下在日本是什么样的地位?主要支持者是什么样的群体?因为村山也在访谈中表示,“日本的两党政治已经不存在了”,哪怕是自民党一党独大的情况下,民主党和其他的在野党是否在日本政治中还具有影响力?
赵:这个问题先从村山从政的角度出发来回答。村山家庭贫困,他父亲是个渔民,又是大分人,所以他能够考到东京去,考到明治大学法学院,也很不容易。学成回家乡之后他投身到劳工运动,所以一开始是从他父亲这一辈,参加渔民的活动,到组织工会,1955年就成为大分市市议员,又成为县议员,然后一直做到全国议员。在这个过程中他积极参加了工会运动。社会党我们都知道是左派,是做工会运动的,所以村山的家传渊源其实是做工会运动的。1993年日本政坛发生了重大的变动,就是自民党自1955年成立以来一直到1993年都是一党独大,自民党由于内部分裂而下台,而包括社会党在内的反对党7党联合政权开始执政。 1993年由细川护熙为首的反对党联盟上台,细川护熙做了八个月首相,后来因为种种原因细川下了台。因为这是一个反对党联盟,1994年6月社会党的村山就被推举做了首相,一直做到1996年1月。所以在那个时候,反对党还是有力量的,而且还想向两党制度推进。但是到1996年初,桥本龙太郎(自民党)就接替村山成了首相。
村山在任首相期间最大的成就,就是刚才讲的“村山谈话”,再有就是在当时提高了社会党的位置,但他最大的失败是他对阪神大地震的处理。在他任首相期间日本经历了一次大地震(1995年1月17日阪神大地震),就类似于“311”东日本大地震。当时村山作为首相,应该说是处理不力。村山因为迟了三天才派自卫队前去救援,但在回应这一举动时说“怎么说这也是从来没碰到过的事”,因此他的民调就一蹶不振,后来又加上其他的一些事情,不得不请辞。辞职以后这个位置也就让给了自民党的桥本龙太郎。但是和自民党合作这个行动本身在很多人分析就是个自杀行为。就是,你作为一个社会党,社会主义党,却和一个保守党成为联盟,你自身的身份认同就没有了。直到后来2009年鸠山由纪夫率领着民主党击败了自民党,在野党才又把政权夺了回来,但也只有三年的时间,2009到2012年。2012年安倍又回来任首相了,一直到现在。而且鸠山由纪夫的日本民主党也不是社会党,社会党虽然还在,但基本上也就没有什么作用了。
海看:您觉得村山对于历史问题的良知源于何处?是因为他平民的身份使得他不会太在意日本的政坛、财团对他的左右?还是说他本身意识形态上,社会党本身不会太在意,还是其他什么样的原因使他得以做了“无人出其右”的“村山谈话”?
赵:应该有三个原因。第一个是当时的社会提倡和中国友好,当年田中角荣、大平正芳这些人在七十年代初与中国建交,当时打前站就是属于在野党的社会党和公明党。同时,因为村山的成长背景与个人经历,他很早就访问过中国,也接触过中国文化,一贯主张对华友好。第三就是政治家本身的良知,他提到的“思无邪”,从正义出发,不能为了一己之力将对错混淆。
尤其中日关系到了2018年,2018年是《中日友好条约》签订四十周年。四十周年是一个很重要的节点,要利用这个机会进一步改善中日之间的关系,“和则双赢,分则双输”,这应该是中日关系非常明显的状况。在日本,要特别重视像村山这样有历史良知的政商学界的精英,他们是改善中日关系的潜在力量。再一个,村山专门强调了“不能无视日本”,我觉得是一个很重要的想法。中国内部如果出现这样的想法,恐怕对中国自己的发展也未必有利。因为双方之间,村山也特别提到了,中日之间有很多互补的地方,可以相互学习的地方。
最后一点,村山整个讲话的感觉有一种“和为贵”的思想。虽然他没有说,特别是日本和其他亚洲国家。对于美国的建议,比如美国不要光考虑自己,“美国第一”,因为大家也是一种相互依存的状态,也是一种“和为贵”。
村山尽管已是九十三岁高龄,但头脑很清楚,也很犀利,而且分寸也把握得很好。当然也可以看出他对现实政治参与不多了,比如问到Abenomics,他就不愿意评价了。村山是现在还在世的日本前首相中(年纪)仅次于中曾根康弘的一位了,中曾根康弘再前面的首相都已经去世了。
(一位中国画家为村山首相所作肖像画)
海看:日本前领导人是否有参与政治的资质?或者说是否有在政治决策方面是否存在着向前领导人咨询意见的纽带?或者会不会因为他们是小党、在野党就轻视甚至无视他们了?
赵:应该说他们的影响力和参与度非常小,这有点类似于美国,比如奥巴马退下来以后对特朗普政府就没有什么影响了。又是在野党,又离开了政坛。日本应该也是这样。,但美国也有前总统作为外交特使的先例,比如卡特、克林顿,都做过特使。日本倒没有什么特使,但前首相在外交方面做些工作,发展和其他国家的关系,这样的前例还是有的。
注:《海外看世界》访谈团队包括执行主编孙太一和助理编辑陈俊婕、徐沺。本文根据对赵全胜教授的访谈录音,以及柴田茂纪教授对访谈的录音和翻译所整理。
附:村山谈话原文中、日、英文版,摘自日本外务省网站
村山富市 内阁总理大臣谈话
(1995年8月15日)
上次大战结束以后已过了五十年的岁月。现在再次缅怀在那场战争中遇难的国内外许多人时,感慨万端。
战败后,日本从被战火烧光的情况开始,克服了许多困难,建立了今天的和平和繁荣。这是我们的自豪。每一个国民在这过程中倾注了才智,作出了不懈的努力。对此我谨表示由衷的敬意。对于美国以及世界各国直至今日所给与的支援和合作,再次深表谢意。另外,我国同亚太近邻各国、美国以及欧洲各国之间建立起来了像今天这样的友好关系,对此我感到由衷的高兴。
今天,日本成为和平、富裕的国家,因此我们动辄忘掉这和平之尊贵与其来之不易。我们应该把战争的悲惨传给年轻一代,以免重演过去的错误。并且要同近邻各国人民携起手来,进一步巩固亚太地区乃至世界的和平,为此目的特别重要的是,同这些国家之间建立基于深刻理解与相互信赖的关系。这是不可缺少的。日本政府本着这种想法,为支援有关近现代史上日本同近邻亚洲各国关系的历史研究,并为飞跃扩大同该地区各国的交流,正在展开以这两方面为支柱的和平友好交流事业。同时,关于我国政府现在致力解决的战后处理问题,为进一步加强我国和这些国家之间的信赖关系,继续要诚恳的处理。
正当战后五十周年之际,我们应该铭记在心的是回顾过去,从中学习历史教训,展望未来,不要走错人类社会向和平繁荣的道路。
我国在不久的过去一段时期,国策有错误,走了战争的道路,使国民陷入存亡的危机,殖民统治和侵略给许多国家,特别是亚洲各国人民带来了巨大的损害和痛苦。为了避免未来有错误,我就谦虚地对待毫无疑问的这一历史事实,谨此再次表示深刻的反省和由衷的歉意。同时谨向在这段历史中受到灾难的所有国内外人士表示沉痛的哀悼。
战败后50周年的今天,我国应该立足于过去的深刻反省,排除自以为是的国家主义,作为负责任的国际社会成员促进国际协调,来推广和平的理念和民主主义。与此同时,非常重要的是,我国作为经历过原子弹轰炸的唯一国家,包括追求彻底销毁核武器以及加强核不扩散体制等在内,要积极推进国际裁军。我相信只有这样才能偿还过去的错误,也能安慰遇难者的灵魂。
古话说:〝杖莫如信〞。在这值得纪念的时刻,我谨向国内外表明下一句作为我的誓言:信义就是我施政的根本。
内阁总理大臣 村山 富市
村山内閣総理大臣談話
「戦後50周年の終戦記念日にあたって」(いわゆる村山談話)
平成7年8月15日
先の大戦が終わりを告げてから、50年の歳月が流れました。今、あらためて、あの戦争によって犠牲となられた内外の多くの人々に思いを馳せるとき、万感胸に迫るものがあります。
敗戦後、日本は、あの焼け野原から、幾多の困難を乗りこえて、今日の平和と繁栄を築いてまいりました。このことは私たちの誇りであり、そのために注がれた国民の皆様1人1人の英知とたゆみない努力に、私は心から敬意の念を表わすものであります。ここに至るまで、米国をはじめ、世界の国々から寄せられた支援と協力に対し、あらためて深甚な謝意を表明いたします。また、アジア太平洋近隣諸国、米国、さらには欧州諸国との間に今日のような友好関係を築き上げるに至ったことを、心から喜びたいと思います。
平和で豊かな日本となった今日、私たちはややもすればこの平和の尊さ、有難さを忘れがちになります。私たちは過去のあやまちを2度と繰り返すことのないよう、戦争の悲惨さを若い世代に語り伝えていかなければなりません。とくに近隣諸国の人々と手を携えて、アジア太平洋地域ひいては世界の平和を確かなものとしていくためには、なによりも、これらの諸国との間に深い理解と信頼にもとづいた関係を培っていくことが不可欠と考えます。政府は、この考えにもとづき、特に近現代における日本と近隣アジア諸国との関係にかかわる歴史研究を支援し、各国との交流の飛躍的な拡大をはかるために、この2つを柱とした平和友好交流事業を展開しております。また、現在取り組んでいる戦後処理問題についても、わが国とこれらの国々との信頼関係を一層強化するため、私は、ひき続き誠実に対応してまいります。
いま、戦後50周年の節目に当たり、われわれが銘記すべきことは、来し方を訪ねて歴史の教訓に学び、未来を望んで、人類社会の平和と繁栄への道を誤らないことであります。
わが国は、遠くない過去の一時期、国策を誤り、戦争への道を歩んで国民を存亡の危機に陥れ、植民地支配と侵略によって、多くの国々、とりわけアジア諸国の人々に対して多大の損害と苦痛を与えました。私は、未来に誤ち無からしめんとするが故に、疑うべくもないこの歴史の事実を謙虚に受け止め、ここにあらためて痛切な反省の意を表し、心からのお詫びの気持ちを表明いたします。また、この歴史がもたらした内外すべての犠牲者に深い哀悼の念を捧げます。
敗戦の日から50周年を迎えた今日、わが国は、深い反省に立ち、独善的なナショナリズムを排し、責任ある国際社会の一員として国際協調を促進し、それを通じて、平和の理念と民主主義とを押し広めていかなければなりません。同時に、わが国は、唯一の被爆国としての体験を踏まえて、核兵器の究極の廃絶を目指し、核不拡散体制の強化など、国際的な軍縮を積極的に推進していくことが肝要であります。これこそ、過去に対するつぐないとなり、犠牲となられた方々の御霊を鎮めるゆえんとなると、私は信じております。
「杖るは信に如くは莫し」と申します。この記念すべき時に当たり、信義を施政の根幹とすることを内外に表明し、私の誓いの言葉といたします。
Statement by Prime Minister Tomiichi Murayama"On the occasion of the 50th anniversary of the war's end"
(15 August 1995)
The world has seen fifty years elapse since the war came to an end. Now, when I remember the many people both at home and abroad who fell victim to war, my heart is overwhelmed by a flood of emotions.
The peace and prosperity of today were built as Japan overcame great difficulty to arise from a devastated land after defeat in the war. That achievement is something of which we are proud, and let me herein express my heartfelt admiration for the wisdom and untiring effort of each and every one of our citizens. Let me also express once again my profound gratitude for the indispensable support and assistance extended to Japan by the countries of the world, beginning with the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 I am also delighted that we have been able to build the friendly relations which we enjoy today with the neighboring countries of the Asia-Pacific region, the United States and the countries of Europe.
Now that Japan has come to enjoy peace and abundance, we tend to overlook the pricelessness and blessings of peace. Our task is to convey to younger generations the horrors of war, so that we never repeat the errors in our history. I believe that, as we join hands, especially with the peoples of neighboring countries, to ensure true peace in the Asia-Pacific region -indeed, in the entire world- it is necessary, more than anything else, that we foster relations with all countries based on deep understanding and trust. Guided by this conviction, the Government has launched the Peace, Friendship and Exchange Initiative, which consists of two parts promoting: support for historical research into relations in the modern era between Japan and the neighboring countries of Asia and elsewhere; and rapid expansion of exchanges with those countries. Furthermore, I will continue in all sincerity to do my utmost in efforts being made on the issues arisen from the war, in order to further strengthen the relations of trust between Japan and those countries.
Now, upon this historic occasion of the 50th anniversary of the war's end, we should bear in mind that we must look into the past to learn from the lessons of history, and ensure that we do not stray from the path to the peace and prosperity of human society in the future.
During a certain period in the not too distant past, Japan, following a mistaken national policy, advanced along the road to war, only to ensnare the Japanese people in a fateful crisis, and, through its colonial rule and aggression, caused tremendous damage and suffering to the people of many countries, particularly to those of Asian nations. In the hope that no such mistake be made in the future, I regard, in a spirit of humility, these irrefutable facts of history, and express here once again my feelings of deep remorse and state my heartfelt apology. Allow me also to express my feelings of profound mourning for all victims, both at home and abroad, of that history.
Building from our deep remorse on this occasion of the 50th anniversary of the end of the war, Japan must eliminate self-righteous nationalism, promote international coordination as a responsible member of the international community and, thereby, advance the principles of peace and democracy. At the same time, as the only country to have experienced the devastation of atomic bombing, Japan, with a view to the ultimate elimination of nuclear weapons, must actively strive to further global disarmament in areas such as the strengthening of the nuclear non-proliferation regime. It is my conviction that in this way alone can Japan atone for its past and lay to rest the spirits of those who perished.
It is said that one can rely on good faith. And so, at this time of remembrance, I declare to the people of Japan and abroad my intention to make good faith the foundation of our Government policy, and this is my v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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