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雪萍 日本东洋大学传播媒体系副教授
特朗普高调宣布退出TPP
安倍仍不死心持续劝说
今年1月23日上任不到一个星期的美国总统特朗普即签署总统令退出“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此举可谓对TPP参加国均为一个巨大打击，有的国家提出代替美国要拉中国加入，也有的国家在讨论是否要加入RCEP等其他亚太经贸机制，更有的国家在特朗普当选之后就已经停止了关于TPP所有的国内外程序，可以说各国忙于对应情况混乱。
再看日本情况如何呢？在特朗普当选并宣称要退出TPP之后，安倍政权在在野党和媒体一片质疑声中于去年12月9日在参议院上通过了TPP承认案，加紧完成了其在日本国内的手续，进而把精力主要放在劝说美国新政府改变对TPP的态度上。不论是在特朗普当选后一周日本首相安倍晋三就立刻跑到纽约求见，还是在美国新政权开始执政后，不到一个月安倍再次前往美国与特朗普会谈并秀共打高尔夫球的亲密关系等行动上都能看出来安倍的焦虑与急切。虽然两次会谈的具体内容并没有完全被报道出来，同时第二次特安会谈关于经贸部分的内容主要由日美两国负责经贸的副手在负责，但在安倍访美前就曾强调过，今后在与特朗普总统的会谈中就TPP的意义将会进行不厌其烦的劝说，促使美国重回TPP。
安倍缘何如此执着于TPP
曾有许多评论认为当初日本参加TPP是由美国政府邀请，日本的参与在很多程度上是被美国裹挟，本身并不积极。但从安倍晋三的言行来看，安倍政权对于TPP，并不是被动受邀而是积极主动的，甚至可以说是极力希望促成协议生效。
虽然TPP协议的具体内容并未全部公开，但从笔者了解到的信息来看可以说现在的TPP协议对日本来说是相当理想的。原本在谈判过程中，日本政府对TPP谈判的结果并不看好，主要是因为在农业畜牧业、医药、保险和汽车等领域，美日两国分歧较大。可以说曾有一段时间日本政府负责谈判的官员们持有相当悲观的态度。但在奥巴马政府对中国态度逐渐强硬，日本政府也通过外交和防卫等部门的协同劝说，使奥巴马总统和团队逐渐把TPP这个经贸协定的定位转化为围堵中国的重要手段之后这一情况出现了变化。
也正是由此，每当TPP在美国政府和国会遇到阻力的时候，站出来为其说话的经常并不是经贸部门的负责人而是美国防卫和外交政策的相关人士。可以说奥巴马政府最终为了实现利用TPP在亚太地区打压中国经济，使美日两国继续保持在该地区的决对影响力，在谈判中损失了一部分美国经贸利益的可能性非常大。这从关于TPP在上述美日两国的分歧领域的报道内容中也可见一斑。可以说是日本政府用中国威胁论这张牌，打赢了对美经贸谈判的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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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特朗普已经多次表示希望与日本等国进行双边的经贸谈判，但日本政府负责经贸的官员则对美日两国的双边经贸谈判普遍持悲观态度。因为美国很多政府官员和经济界人士经过日本经济高度发展期之后都普遍认为在制造业等领域美国企业很难战胜日本企业。所以在以往多次的美日经贸谈判中，美国政府多是用安保和外交等领域的利益压迫日本在经贸领域让步。所以本次TPP谈判中日本政府成功通过多边谈判机制和中国威胁论，迫使美国在经贸领域让步，达成TPP协议。如此日本政府内部认为相同内容的美日经贸协议是不可能达成的。那么特朗普决定退出TPP协议，在日本政府看来就如同对美日自由贸易协定宣判了死刑。同时，这也给了安倍经济学一记重击。
TPP已成安倍政权打破国内改革
壁垒的绝好外压
安倍政府如此热衷于TPP，其原因之一是他们在很大程度上把安倍经济学的希望寄托在TPP上。从内容上来看，TPP生效后可以提高日本对美国和其他缔约国的出口，促进日本重振制造业，增加再次与中国竞争亚洲经济老大地位的实力。
同时来自TPP的外压，正是日本政府逼迫国内农业畜牧业者接受改革方案的绝好说辞。战后日本在美国主导下实现了民主化，并对农业等曾支持日本军国主义扩张的产业进行了大规模改造。这使得战前日本以大地主为中心的农业经济发生了巨大改变，农民的利益和主张得到保护，而农协的机制也为保护个体经营的农林畜牧业者等提供了绝佳的平台。可是经过战后七十余年的发展，日本的农林畜牧业等产业逐渐衰弱，已经成为给日本经济发展拉后腿的问题产业，而农协和各地农户在选举的地方票中起到决定性作用也是日本政党不敢轻易触碰农协制度和个体农户利益的原因。而这一点也为日本与其他国家进行经贸谈判形成了巨大壁垒。屡屡因为农林畜牧业问题谈不下来而导致整个谈判被大幅度拖延甚至破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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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安倍政权上台后，他们积极利用TPP谈判胁迫日本全国的农协和农户们接受新的农业改革内容。正因为TPP不仅是经贸协议，同时又是在亚太地区抑制中国经济发展，促使日本在经济政治军事等各领域重新振兴的框架，所以虽然各地农协和农户中很多人不愿意接受TPP协议，但在中国威胁论持续被宣传了二十多年，全日本厌华气氛浓郁的烘托下，许多农协和农户也逐渐接受了日本政府的劝说。如此自民党在推进农协和农林业相关制度改革的同时，也不会丢失太多的选票，丧失政权的主导地位。
可以说日本这些年来十分羡慕中国经济的高度发展和入世对中国经济发展和促进改革方面起到的作用。因此在TPP谈判过程中，日本政府开始效仿中国推行特区制度和农林业、税收等方面的构造改革。可是如果TPP彻底破产，即使美日两国进行双边经贸协议谈判，但没有了中国威胁论的支持，只为了美国的利益，日本的农民们则很难接受自己的利益被牺牲的现实。那么在小选区的选举制度下，自民党能否继续保持执政党的地位就很难说了。那样自民党的农林族议员们也不会坐以待毙，而形成巨大的反弹力量。那时安倍本身的自民党总裁和首相的地位能不能保住就更难说了。这也是安倍和他的团队如此拼命加速通过TPP的国内手续，今后也将持续不断地劝说美国重回TPP框架，阻碍中国参与的原因之一。
今后TPP的走向
和安倍经济学的前景
特朗普在竞选过程和当选后曾多次高调批判TPP损害美国利益，并主张当选就任后会退出TPP。正如其所承诺的，特朗普就任后立即签署了退出TPP的总统令。以特朗普的性格和主张来说，此举并不意外，因为他的支持者们多反对TPP，而抵制自由贸易重新提振美国国内的制造业等多用工产业也是他的一贯主张。由此，虽然日本政府认为特朗普对TPP的作用了解不够，希望通过不厌其烦的劝说，使其明白并改变对TPP的态度，但特朗普在如此高调退出TPP之后，面对美国选民能做的无外乎以下两种选择。1）按照既定方针彻底退出TPP框架，并与相关国家逐步推进双边的自由贸易协定谈判，迫使对方在经贸上让步以达到美国第一的目标；2）接受TPP参加11国和美国国内支持TPP势力的劝说，同意重回TPP框架，但要求11国政府重新谈判TPP协议的具体内容。
以上两种选择，对日本政府来说都是难题。美国退出TPP框架，对安倍经济学的打击一不用赘述，而第二种选择即对TPP协议内容的重新谈判也是日本政府极难接受的。因为那样美国政府无疑会用尽各种手段逼迫日本政府在农林畜牧业和汽车产业等多方面让利。这对日本政府来说基本上是不能接受的，正是因为担心特朗普政权在上任后提出对TPP协议重新谈判，日本政府才在美国新政权就任之前迅速完成国内批准手续，使TPP协议文本得以确定，在劝说特朗普政府重回TPP框架时使其放弃重新谈判的念头。
可以说现在留给安倍政府的选项并不多，面对美日经贸重新谈判的现实，TPP即使能够重新达成，但其生效也是一个遥遥无期的过程。那安倍政权为了达成安倍经济学的目标，在很难再利用TPP的外压和中国威胁论去劝说日本的既得利益者们放弃他们利益之时，则只能走自力更生之路或积极参与RCEP的谈判，以达到国内经济结构改革之目的了。但不管走哪条路日本都必须与中国合作，持续围堵中国政策最后的结果只能是损人不利己，那重振日本经济，进而使日本发展成亚洲地区的政治经济军事大国的安倍等人的梦想也就不可能实现了。
责任编辑：徐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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